女詩月曆|3月|〈愛人說〉月經污名

李修慧
Aug 8,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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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Photo by Monika Kozub on Unsplash

愛人說

「她今天月經來」
輕佻言語一片一片
割裂我,移置我於熱帶
赤風裡,厄運的謠傳
悶濕黏膩
衛生棉繭住下體
雙頰代替私處
汩汩泛出了殷紅

「我害怕血的味道」
於是那週我們不做愛
獨自沖澡
看血塊像小時候
化不開的顏料
走過排水孔
蝕掉城市的管線
漆染神廟旁的大河與江海

「今天可以內射吧」
乾渴的棉條
抽出來,如指尖刮過
四壁,在夯土為牆的月經小屋
門框咬住我的腳踝
像一條蛇,咬傷新月
像陰部緊緊咬住,交媾的愛人

女詩小辭典

月經污名

「月經污名」是指因為月經而產生的社會禁忌,包括將月經視為不乾淨的、羞恥的,或是不應該在公共場合談論月經,甚至不能參與習俗。

在臺灣,人們常常用各種「暗語」(大姨媽、好朋友、那個來)代稱月經;買衛生棉時超商特別提供紙袋;女生去廁所前必須把衛生棉藏好,這些都是「月經污名」常見的樣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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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印度、尼泊爾鄉下地區,甚至盛行一種稱做「Chhaupadi」的月經習俗,因為經血在印度教中被認為是「不潔」的詛咒。(「不潔」不只是「不乾淨」,也包含「不聖潔」的意思)

因此,女性一旦月經來,就不能經過廟宇、不能參加婚禮之類的任何社交活動。有些人甚至相信,月經來潮的人碰觸到食物,會影響食物的口感與營養價值,因此女性月經來時,不能使用公共水源、不能觸碰牲口,甚至不能靠近廚房、不能待在家裡。

為了將「不乾淨」的女生與外界「完全隔絕」,當地發明了「Chhaupadi」。女性月經來潮時,就要搬離家裡,住進只用泥土、石頭或蓬草堆砌而成的「月經小屋」。

這些月經小屋通常都非常矮小,在裡面只能坐著或蹲著,而且窄到擺不下任何家具,通常也沒有對外窗。

好一點的人家會定時送飯到小屋門口(但也是採「無接觸送餐」),但有些女性沒人送餐,必須自己在小屋裡煮飯。印度與尼泊爾就多次發生這樣案例:女性為了生火煮飯或生火取暖,在不通風的小屋中窒息死亡。此外,這類月經小屋因為遠離人煙(有 Chhaupadi 習俗的通常是鄉下地區),也曾發生女性遭蛇咬死、凍死,或被強暴的案例。

回到臺灣的處境,我們雖然不像印度或尼泊爾,有那麼嚴重的月經污名,但多數人仍然認為「沒事不要提月經」。或許有些人會覺得,既然「不能說」是一種必須要被破除的月經污名,那是不是大聲說出「他月經來/我月經來」,對性別平等比較有幫助?

這個問題的答案,既是,也不是。重點在於由誰、在什麼場合、面對誰、用怎麼樣的方式,說出這句話。

如果已經充分理解月經污名、希望破除月經污名、抱著「月經一點都不可恥」的心態,確實任何人都可以大大方方拿出棉條、衛生棉,也可以大方跟店員說「我不需要紙袋」,當然,也可以依照自己的需求或心情,選擇告訴別人「我月經來」。

但這些都必須尊重「來月經的那個人」,多數女性終其一生都在與月經污名拔河,每個人「出櫃」的進度也不同。如果在缺乏信任、沒有討論、告知的狀況下,隨便幫別人說「他月經來」(例如男友在自己的朋友面前,說女友「月經來」),不僅對性別平等沒有幫助,還可能讓對方感到受傷、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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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

「月經羞恥」:月事的污名文化|臺大學生會性別工作坊
生理期來要被關在「月經小屋」或「性清潔」,台灣學校卻「只有女生」要上課|關鍵評論網
什麼!月經污名化竟然是古今臺外都存在的問題!?|小紅帽Little Red H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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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慧

就讀東華大學華文所、「每天為你讀一首詩」寫手、關鍵評論網、Right Plus專欄作家。曾任採訪記者,正在練習對文學專情。臉書專頁Poem4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