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被推坑楊舒雅,她成名作〈華康少女體內份子〉從歌名的雙關到歌詞的層次完全不輸一首詩。聽到「他帶著刀他帶著槍他帶著思想」,我才想起來自己曾經聽過,但一直以為是葛仲珊所以沒放在心上,今天細細聽歌、看歌詞,才開始為她著迷。
我也就開始思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拒絕饒舌,又為什麼葛仲珊的我沒辦法喜歡,甚至連蛋堡得最佳男歌手,我也沒打算蹭蹭熱度找來聽。
我跟流行音樂跟最緊的時候大概是國中,那時候還沒有智慧型手機,也沒辦 KKBOX 什麼的,我用最傳統的方法聽:廣播。那時候每天睡前都會聽現在已經沒有的 96.3,第一次認識娃娃也是認識她 DJ 的身份。
因為每晚都聽,什麼樣的曲風都得聽一點,具體到底是哪些歌我實在忘了,但從那個時候,蛋寶、張震嶽、MC Hotdog 就被我歸在同一類,我那時可能還不知道那叫饒舌,但已經知道他們歌裡有太多我不明白為什麼非得這樣寫不可的仇女句子,那時候甚至不知道這種現象有個詞可以概括叫「仇女」,只我知道這些歌詞讓我很不舒服。
等這些饒舌歌手慢慢跟上性別平權的風,主打歌終於不再仇女時,我已經老了,已經不再每天追新歌,已經有了自己喜歡的音樂品味,也早已經為饒舌貼上「仇女曲風」的標籤。2015 年,兄弟本色的 fly out 紅到不行,就算不刻意去聽 KTV 裡也會有人點唱,裡面滿滿的仇女、敵視 LGBT 的歌詞,又坐實了我對饒舌的偏見。
剛剛,夜行推薦我聽蛋堡得獎的主打,我聽完最大的驚喜就是,居然沒有一句仇女的歌詞。夜行又進一步推坑我〈華康少女體內份子〉,楊舒雅媲美現代詩的詞把我吸進去,能把對歷史的思想化作詞當然非常厲害(「華康少女」的雙關也是超絕),但真正讓我決定要追蹤她的是〈一萬匹馬的坍塌〉,那是我這輩子,聽過的第一首,屬於女性的饒舌。
什麼叫做屬於女性,當然不是女人唱的、女人寫的,就叫屬於女性,那是整首的歌詞曲所營造的陰性氛圍(我知道「女性=陰柔」在性別界是個危險的爭議,但至少在我的音樂審美中,我喜歡陰柔)。
然後我才理解高中同學推薦過我好幾次葛仲珊,為什麼她的歌詞也很好、甚至充滿女性思考,但我吃不下去,因為——至少高中同學推薦我的那幾首——那是陽剛的饒舌,即使她是女生。
然後我才去查了,在我為饒舌貼上仇女標籤的同時,台灣的女饒創作者原來已經慢慢多起來了,除了楊舒雅,還有好多人等我去認識,這些人的主打、成名曲也遠超過以前的仇女路線,多元起來。
大概這樣,隨便記一下,一直以來一個饒舌的旁觀者,被仇女饒舌推遠,多年後被得金曲的蛋堡吸回來,又為楊舒雅的詞感到迷眩,今後可能會聽更多饒舌的,短短的故事。